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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零道士 1(1/2)

大雪封山,天色是块被墨汁浸透的脏布,沉沉压在北地边陲。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,疼得人龇牙。我牵着那头比我还瘦的驴,蹄子陷进没踝的雪地里,拔出来时带起一团白絮,再落下去,又是一个深窝。

柳脊村的村口立着块歪斜木牌,红漆剥落得斑斑驳驳,像干涸多年的血迹。破除迷信,移风易俗八个字,得眯着眼凑近些,才能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笔画补齐。我扶了扶背上的旧包袱,粗布带子勒得肩膀发木——里头是半本《搜山录》,师父失踪前塞给我的。书页边缘带着焦黑,翻页时能闻到淡淡的烟火气,像还留着那场大火的余温。

驴蹄在冻土上打滑,咯咯的脆响里,村子静得反常。只有风在光秃秃的柳树梢上绕,呜呜咽咽,像有人在哭。村中央的石碾盘旁,几个穿破棉袄的孩子围成圈,嘴里念念有词。

黄大仙,黄大仙,借你皮,换我钱...

黄大仙,黄大仙,穿你衣,得你仙......

歌谣调子怪得很,嫩生生的嗓子里像卡着冰碴。我牵驴走过去,歌声咔地断了。孩子们齐刷刷转头,一双双眼睛直勾勾望过来。没有好奇,也没有怯生,就那么空落落的,白乎乎的眼仁里,连点黑眼珠都瞧不清爽。我喉结动了动,把到了嘴边的问话咽回去,牵着驴默默走。直到走出半条街,后颈的汗毛还竖着——那几道目光,像沾在背上的雪,化不开,凉得刺骨。

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提防。敲了三家门,都说没地方。最后是个裹着旧毡帽的老汉,往村东头努了努嘴:那有座破庙,能挡挡风雪。

庙果然破得厉害。院墙塌了半边,剩下的半截爬满枯藤,风一吹,藤条抽打着断壁,啪嗒啪嗒响。大殿门只剩一扇,在风里晃,吱呀——吱呀——,像谁在磨牙。殿里的神像更惨,头颅没了,脖颈处的断茬坑坑洼洼,像是被人用大锤砸的。瓦砾堆里伸着一只泥塑的手,五指蜷着,指节崩得紧紧的。

我把驴拴在门框上,驴打了个响鼻,喷出的白气刚散开,又被风卷回来,扑在我脸上。从包袱里抽出油布,在神台前铺开。刚坐下,怀里的《搜山录》忽然热起来,像揣了块烤红薯。我赶紧掏出来,借着屋顶破洞漏下的天光翻到第一页。

朱砂勾的黄鼠狼蹲在山石上,两只眼睛是两个墨点。此刻那墨点里,竟隐隐透着暗红,像要渗出来。旁边的小楷写着:北岭黄氏,百年修形,善仿人言,喜听人封。香火断则怨生,执念起则祸临。

我抬头看了眼那尊无头神像,指尖在香火断则怨生几个字上顿了顿。

庙外突然传来哭喊,混着杂乱的脚步声。狗子!我的狗子啊!我起身走到门口,见个妇人抱着孩子坐在雪地里,哭声抖得像风中的破布。旁边围了些村民,个个缩着脖子,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。那孩子我认得,就是方才唱儿歌的其中一个。

戴眼镜的赤脚医生李春来提着药箱跑过来,眼镜片上蒙着雾。他蹲下去,听诊器按在孩子胸口,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,手指在孩子腕上搭了半晌。最后站起来,眉头皱得紧紧的:没病没灾,七窍无伤。脉搏弱些,倒也平稳。怕是白天玩疯了,魇着了......不行,得送县医院!

李医生,这是第三个了!人群里有人小声说,声音发颤。

我拨开人群走过去,妇人抬头看我,眼里又惊又疑。我蹲下身,手指搭上孩子的手腕。皮肤冰凉,底下却有股细微的颤动,一下,又一下,隔着皮肉,轻轻叩着。

你干什么?李春来拉了我一把,语气里带着不满,别乱动!

我没理他,收回手对妇人说:让孩子换个地方睡,别朝着北边。说完转身回了庙。县医院治不了这个,我心里清楚。

夜半的风雪更大了。我坐在神台前,点着一小截蜡烛。火苗晃啊晃,把《搜山录》上黄鼠狼的影子投在墙上,那影子动了动,像要从纸上爬下来。书上说,这种修行的生灵,最看重名分,也最怕没人供奉。柳脊村口的木牌,怕是断了它的指望。怨气积得多了,总得找个出口。孩子阳气弱,最容易被缠上。

师父说过,我辈修道,既要顺天道,也得渡人。或许这就是我南下路上,该过的第一关。

我踩着积雪往村后走,老槐树的影子在雪地上铺了老大一片。据说这树有上百年了,树干上的裂纹里积着雪,像冻住的伤疤。我从包袱里摸出三枚旧铜钱,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。按品字形摆在雪地上,咬破指尖,将血点在中间那枚铜钱上。低声念起咒语,布了个静心符阵——不伤生灵,只为让它能显形见一面。

风忽然停了。周围静得可怕,连雪落的声音都听不见。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、拉长,一道瘦长的黑影从树影里分出来,慢慢站直了。

是只黄皮子,约莫两尺高,后腿立着,前爪拢在身前,像人揣着手。身上套着件破旧的长衫,领口磨破了,随风摆着。它的眼睛在暗处亮着,像两点幽光,直直盯着我。

道人,它开口了,声音沙哑,像两块砂纸在磨,你见过人吗?

这问题让我愣了愣。我没直接回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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