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声回响 第一章 归来的信(1/3)

林薇是被一阵海风卷着的潮气弄醒的。

窗外的天刚蒙蒙亮，望潮镇的夏季总是这样，凌晨四点就有咸腥的风从镇东的海岸线漫过来，黏糊糊地贴在玻璃上，留下一道道水痕。她翻了个身，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了一下，是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，问她什么时候回校——暑假已经过了大半，同宿舍的人早就陆续返程，只有林薇还赖在望潮镇没走。

不是不想走，是走不了。

望潮镇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，青石板路蜿蜒着从镇口的老榕树铺到海边，家家户户的院墙上都爬着三角梅，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来，沾在路过的自行车筐里。可对林薇来说，这片看似温柔的海和镇，藏着一个能把她溺死的秘密，像海底的暗礁，平时沉在水面下，一不留神就会撞得粉身碎骨。

她坐起身，揉了揉发涩的眼睛，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。远处的海平面泛着淡青色的光，几艘小渔船像米粒似的漂在海上，渔网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银亮。镇口的早点铺已经开了门，蒸笼冒出的白汽裹着虾饺的香气，飘到二楼的窗口。

一切都和去年夏天一样，又好像完全不一样。

去年这个时候，她还坐在望潮镇高中的教室里，桌角堆着厚厚的高考复习资料，黑板上写着“距离高考还有30天”。那时候的天也是这样蓝，风也是这样带着海的味道，可那时候的她，还不知道一场毕业聚会，会把五个人的人生，都拖进泥沼里。

“薇薇，醒了吗？楼下有你的信。”

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，带着刚洗完衣服的肥皂味。林薇应了一声，快步下楼，看见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，没有邮票，也没有寄件人地址，只有收件人那栏写着“望潮镇海滨路87号林薇（收）”，字迹是打印的，方方正正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。

“谁寄的啊？没写名字。”妈妈擦着手走过来，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，“不会是哪个同学给你寄的暑假礼物吧？”

林薇的心猛地一沉，指尖碰到信封的瞬间，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凉意——不是纸张的凉，是那种像海水浸过的湿冷，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。她强装镇定地拿起信封，摇了摇头：“可能是学校寄的通知吧，我回房间看。”

转身跑上楼的时候，她的脚步都在发颤。信封很轻，捏在手里却像揣了块石头，压得她胸口发闷。她关上门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，手指捏着信封的封口，几次想拆开，又猛地缩回来。

望潮镇早就没人寄信了，年轻人都用微信，长辈们要么打电话，要么托人带话。这个没有寄件人、没有邮票的信封，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，精准地找到了她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指甲抠开信封的封口，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的白纸。纸上没有多余的字，只有一行打印的黑体字，和信封上的字迹一样，方方正正，像一把刀，扎进她的眼睛里：

“我知道你们去年夏天做了什么。”

“嗡”的一声，林薇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，手里的纸飘落在地。去年夏天的画面，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——刺眼的车灯，急刹车的尖叫，老郑倒在地上的身影，鬼礁滩的沙子沾在手上的触感，还有五个人在月光下颤抖着约定“永远不说出去”的声音。

那是毕业聚会后的深夜，她、陈默、苏瑶、赵磊、周明，五个人挤在陈默的二手桑塔纳里，车里飘着啤酒的味道，赵磊还在唱着跑调的歌。陈默握着方向盘，脸因为醉酒泛着红，苏瑶坐在副驾，手搭在陈默的胳膊上，笑着说“开快点，赶在关门前去海边看日出”。

然后，就是那声巨响。

车刚拐过镇外的礁石路，一个穿雨衣、戴斗笠的身影突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走出来，手里提着一个装着海鱼的网兜。陈默来不及刹车，车头直接撞了上去，那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，重重摔在地上，斗笠滚到车轮边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——是镇东的老渔民郑伯，经常在海边夜钓，林薇小时候还吃过他送的烤鱿鱼。

车里的歌声瞬间停了，酒意醒了大半。陈默僵在方向盘上，脸色惨白，苏瑶尖叫着捂住眼睛，赵磊和周明推开车门冲下去，蹲在郑伯身边探了探鼻息，然后猛地回头，眼神里全是恐慌：“没、没气了。”

林薇当时坐在后座，手脚冰凉，看着郑伯躺在地上，雨衣被血浸红了一块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完了。

周明第一个反应过来，他拉着陈默的胳膊，声音发颤却带着命令的语气：“别报警！你酒驾，还超速，要坐牢的！”苏瑶也附和着，眼泪挂在脸上：“我们把他埋了吧，这里没人来，不会有人发现的。”赵磊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点头：“鬼礁滩那边全是沙子，好埋。”

只有林薇，坐在车里没动，看着郑伯的手指，好像轻轻动了一下。她想喊“他可能还活着”，可话到嘴边，被周明狠狠瞪了一眼：“你想毁了所有人吗？”

最后，五个人一起动手，把郑伯的尸体抬到后备箱，开车去了鬼礁滩。那片滩涂只有退潮时才会显露出来，全是黑色的礁石和松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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